近 10 年来，台湾宠物产业销售额成长超过 8 成，店铺数在去年年底更成长了 9 成，增加到 7 千多家；根据台经院统计，宠物产业的产值已达 580 亿元（台币，下同）。更有人预测，在少子化的台湾，“毛小孩”比“小孩”多的时代将要来临。 为什么愈来愈多人想养宠物？除了在房贷、物价飞涨的时代，生儿育女成为一种压力；让“可爱动物”成为流行的媒体平台也功不可没。无论是 Youtube、Facebook，都可以看到各式各样的可爱动物影片，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黄阿玛的后宫生活”，以胖胖的“黄阿玛”为首，一共 8 只猫咪，拥有海内外 153 万订阅者。 不只线上商机，2018 年，以可爱动物影片起家、月流量平均有 2000万的东森新闻子频道“东森宠物云”，从线上走到线下，开设实体店面，迅速展店近百家，成为全台湾连锁宠物门市的最大品牌。达到规模经济后，单月营收业绩便轻松冲破亿元大关。 养孩不如养宠？“黄金交叉”其实还没到 今年，台湾的社群网站上常常转载一张“家猫家犬数量”与“15 岁以下孩童人口”黄金交叉的折线图，意即少子化浪潮下，出生人口不断减少；但家猫丶家犬数量逐渐攀升，而时势研究公司推测，在 2020 年底，两条线将出现交叉。 不过这样的推测并不精准。时势公司在 2017 年就做出此预测，当时是以 2013丶2015丶2017 年由农委会调查的家猫家犬成长率，推估 2019 与 2021 的毛小孩数量。但是 2017 年台湾人的家猫犬饲养量虽然达到 251 万，却在 2019 年降到 230 万，若以同样的研究方法推估，毛孩超过小孩的黄金交叉还不会那么快来临。 但少子化毕竟已经是无法回头的趋势，除非宠物数量大量减少，黄金交叉只会晚来，不会不来。如同在亚洲地区的日本，早在 2003 年犬猫数就已超过 15 岁以下的孩童人口。 宠物 Youtuber 抢商机 每个人养宠物的动机可能都不太一样，但流行文化的影响非常剧烈。NPR 在知名海洋动画电影《海底总动员2》（Finding Dory）上映时，就曾撰写报导提到，在美国，《忍者龟》（Teenage Mutant Ninja Turtles）、《比佛利拜金狗》（Beverly Hills ChihuahuaBeverly Hills Chihuahua）、《海底总动员》（Finding NemoFinding Nemo）皆引发了不同动物的饲养潮。 而现在年轻人随处可及的流行文化，就在社群网络上。根据数位时代与 AI 公司爱卡拉的统计，2020 年台湾 100 大影响力网红中，就有 3 个是“毛小孩”。2019 年，Youtube 就曾携宠物 Youtuber 们举办记者会，指出台湾观众在 Youtube 观看动物丶宠物相关内容的次数持续成长，还有愈来愈多台湾的创作者开始以此为主题。 除此之外，Youtube 亚太区公关经理 Tu Nguyen 也提到，台湾其他类型的创作者在频道累积一定人气后，也会选择子频道来分享不同主题内容，就有愈来愈多的人气网红替自己家的毛孩成立子频道：例如百大网红第二名的“这群人TGOP”成员尼克的红贵宾狗；或是经营音乐创作、跨领域演出“小冰 Lilice”也为爱猫“肚脐”创立频道。 当时受到这场活动启发，后来制作台湾宠物网红专题报导的记者朱琦（化名）就提到，他自己本身就爱看这些可爱宠物影片，2019 适逢台湾 Youtuber 蓬勃爆发，而他也读过宠物数即将大于儿童数的资料，便想从宠物角度切入报导 Youtuber。 这群毛孩网红，“变现”的方式其实相当多元：有的以宠物作为 IP 贩售周边商品（黄阿玛的后宫生活）、有的以有趣影片打造粉丝群，进而发展业配（豆浆、连环泡有芒果）、有的发展宠物食品电商（好味小姐）。 朱琦也观察到，台湾宠物类型的创作者，都不吝在内容中倡导动物保护观念，除了“好味小姐”是跟本身商品就有相关，会常分享猫咪照护、料理知识以外，朱琦采访到的“柴犬奈奈和阿楞的一天”、“黄阿玛”也是如此：“对他们来说更像是某种责任感，也许是害怕跟风带来的弃养问题，让他们都会自主推广。” 在朱琦访问“黄阿玛”时，平台创作者也提到，过去厂商拍广告，都倾向找纯种猫，不会找米克斯猫（Mix，混血猫），但黄阿玛一家全部都是米克斯，却个个坐拥大批粉丝，他们也与商业品牌（春风卫生纸）合作，就是一种很可贵的改变。 朱琦指出，宠物网红相较于其他以人或插画为主的 Youtuber，经营困难之处，首先是“宠物的不可控”造成相当大的企划难度。宠物真的不会说话，大多数的影片都是创作者自行搭配旁白、字幕，让宠物性格更加鲜明，甚至拟人化，但要如何发挥宠物的性格，又如何让观众入戏，需要花比较多的时间去暸解、相处。 另外，还需要更多的商业模式支持。虽然宠物经济崛起，越来越多不同的服务出现，像是宠物保险、国旅也有主打宠物的行程，虽然像“黄阿玛”就是靠贴图、周边、联名；“好味小姐”则是电商，但终究不容易与人类相比，在业配（YouTuber的主要收入）的产出接洽上仍有难度。这或许也是百大网红榜中，只有 3 位是毛孩的原因。 不过，朱琦认为，这一年来宠物 YouTuber 有稍稍退烧，“毕竟宠物是不可控的，在配合企划上有一定的难度，或是需要仰赖后制。在某个时间点后，YouTube有力推长片（大于10分钟）的趋势，要让宠物能够配合这么久也不容易”。再加上短影音更加流行，让更多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宠物（不限于猫狗）短短几秒的惊天动作可以广泛流传，多少会稀释掉一点市场。 宠物流行对宠物来说是好是坏？ 只是，在猫猫狗狗抢攻网路影片丶Youtuber 创作者努力让“动物保护”也成为流行的情况下，台湾流浪动物的数量还没有减少。 台湾唯一一家关注动物生活的媒体《窝抱报》创办人苏于宽表示，从数量上来看，流浪动物增加了两万只，但原因是什么并不清楚。弃养丶野外繁殖丶放养，这些都是造成数字上升的原因，就算动保意识抬头，但还是有一些城乡差距。 虽然只是估计值，但就他的经验观察，流浪动物的数量并没有减少，全台湾几乎每一间收容所的空间都爆满，而长期从事动物中途的他，也还是频繁地收容与送养。 苏于宽提到，流行会带来疯养某种特定宠物的状况从来没少过，有时候是商人的炒作丶有时候是新的育种，或仅仅是明星抱着哪种猫狗上镜头，“之前流行柴犬，前一阵子流行红贵宾，最近流行的应该是柯基吧。” 既然因为冲动就饲养，很容易接着而来的就是大量的弃养。NPR 的报导就提到，在大家疯养“忍者龟”之后，造成了 90% 的宠物龟死亡。苏于宽曾采访过一位爱妈（台湾称动保领域里，会给予流浪猫狗食物或收留的“爱心妈妈”的简称。），“她喂养的区域每个月都有人丢狗，她觉得弃养不需要理由，就是各种理由都会是理由。无论是感情问题丶经济状况丶搬家丶宠物的行为问题丶疾病，都可能成为原因，就是看哪一点让你（饲主）受不了而已。” 但对于宠物经济的发展，苏于宽倒是乐观看待。因为经济规模成长，有更多的竞争者进到这个市场，竞争之下，就会有更好的产品出现。宠物的生活不只食衣住行，连医疗都是，“兽医院在 5 年前 1500 家，现在已经超过 2000 家，还有专科出现，会是坏事吗？” 加上，市场的蓬勃，必定会带来更严谨的管制。“过去没有相关法规的时候，繁殖业者可以明目张胆地把动物往外丢，但现在不行了。”苏于宽提到，“以前处理流浪动物也没有专法，是跟清洁队绑在一起，也就是说，流浪动物是‘物品’丶是‘垃圾’，但后来催生《动物保护法》，而且每年都在修法，法规愈来愈完善，保障的动物愈来愈广，除了宠物，还有实验动物丶经济动物丶展演动物，“这些都是一直在进步的。” 苏于宽提到，饲养宠物的行为其实改变了人物对其他物种的视野，“过去你跟这些动物的距离其实是很遥远的，可能逛逛动物园，一年就一次。但因为你饲养宠物，不只猫狗，现在也有各式各样的‘奇宠’，你会爱屋及乌，不只爱你的宠物，也会重视你饲养宠物以外的这些动物的权利。” “或许这也是愈来愈多养宠物的人不愿意生小孩的原因。”苏于宽苦笑，频繁与送养者丶收养者接触的他真的看到很多这样的人，初期可能真的只是慰藉，但久了以后，“也会去反思，人类对大自然的伤害真的太过巨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