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故事：北戴河——一个“共产主义度假胜地”的样貌

据报道，2024年8月3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蔡奇受中习近平委托，在北戴河看望暑期来这里休假的专家，代表中共中央、国务院向这些专家人才问候。过往的每年，进入8月，中共高层都会在公开场合消失，转到北戴河度假，或邀部分专家一同前往，并在度假时以形式不拘的会面交换意见，外界称为“北戴河会议”。过去的两年中，北戴河跟随着“北戴河会议”关注度的飙升，愈发出名。中国最高领导层在这里举办非正式的“北戴河会议”，而会议上往往做出许多重要决策。2023年8月，华北地区水灾肆虐时，习近平现身北戴河参加会议。《日经新闻》资深编辑中泽胜二在当年9月5日发表文章，称北戴河会议上，习近平受到中共元老的激烈批评。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北戴河就成为中国领导人和特权阶层的专属度假胜地。逐渐，中国国家高级领导人形成了每年夏天在这里工作、疗养的“传统”，“北戴河”也因此被称为“夏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去过北戴河”都会被许多干部职工加在自我介绍中，以凸显自己的资历。直到20世纪80年代，北戴河才开始有条件地对普通游客慢慢开放。在从官方疗养地转型到热门旅游区的几十年间，各种跨越时空的元素在这里碰撞，构筑了一块奇特的度假胜地，一座“共产主义乐园”。

2019年9月30日，河北北戴河，一对情侣携手走向远处巨大的俄罗斯风格建筑。（歪脑/Shell Long) 北戴河是一个奇异的割裂空间。无论在物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有大量普通人不可及之处——既无法到达也无法想象。

2019年9月18日，北戴河，某公园内的毛泽东石像和带“红袖标”的监督员。（歪脑/Shell Long)

1954年，毛泽东在北戴河“办公”期间，在沙滩上避暑。(AP) 毛泽东本人曾题写“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鱼船”的诗词，他对北戴河这个避暑胜地的喜爱可见一斑。1953年，基于毛泽东和其他一些中共干部对北戴河的喜爱，中共官员开始在北戴河进行夏季办公，而实际上这是一种半工作半疗养的状态。随后，中共中央办公厅决定筹建中共中央办公厅警卫局北戴河管理处，专门为“北戴河办公”服务。随后的十几年间，几乎每年毛泽东和中共主要高层领导干部几乎每年夏季都会来到北戴河“工作”。值得一提的是，1958年8月的“北戴河会议”期间，中共全面制定了“大跃进”的各项主要计划。一直到1966年文革爆发，北戴河办公制度才暂且中断。

几名游客在山坡上俯瞰北戴河海滨城区。（歪脑/Shell Long) 北戴河因为其夏季凉爽的气候和海岸环境，一个世纪以来都是受人瞩目的避暑区。北洋政府时期，大量外国人开始在此修建别墅，形成了北戴河海滨的别墅区。1957年，中共中央直属机关事务管理局北戴河管理处开始管理整个北戴河别墅区。当时这个别墅区有楼房183处，占地面积超过3平方公里，总建筑面积超过12.5万平方米。例如林彪一家，就有专用的两座别墅。如今这个别墅区处于北戴河城区最核心的优良位置。

中华全国总工会在北戴河的专属疗养院。（歪脑/Shell Long)

中国作家协会在北戴河的疗养院。（歪脑/Shell Long) 1984年，北戴河办公制度被恢复，全国政协北戴河休养所和全国人大北戴河休养所先后建成。1985年这些休养所开始接待本部门领导，直到2002年，每年夏季北戴河都是中共各大部委夏季“办公休养”的地方。2003年，胡锦涛上任不久，这一“传统”才被废止。但至今各大部委、机关、协会以及国企的直属疗养院依旧在运营。而据媒体报道，这些疗养院大多入不敷出，每年需要数亿补贴来维持运营。

2007年8月11日，北戴河，一名士兵在为政府官员保留的海滩上站岗。（REUTERS / Ben Blanchard） 每年暑期，北戴河都会进入一个“戒备森严”的状态，当地将有高官前来避暑的时间段的工作叫做“值暑”。在领导人车队经过时封闭整条道路甚至整个街区已经成为北戴河的常态，本地居民见怪不怪；在一些特殊的区域还会有重兵把守，普通游客难以穿越。

2019年，北戴河海滩上密集的栅栏和监控摄像头。（歪脑/Shell Long)

北戴河的海岸线并不连贯，而是被无数或新或旧的栅栏分割成数个小区域。一些区域会对普通游客开放，其实一部分为免费公共浴场，一部分需要购票进入。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归坐落于海边的“神秘”疗养院管理和使用；甚至还有部分区域只供外国游客专用，并不接待普通中国游客。

北戴河，夏季某浴场的沙滩人满为患。（歪脑/Shell Long) 有媒体介绍，1979年2月4日，《人民日报》发表消息：“党中央、国务院决定，北戴河休养区拨给旅游部门接待外宾使用”。从这时开始，北戴河才开始缓缓地向普通人开放，即使在许多年之内能来北戴河疗养的人依旧是各大单位的领导或被嘉奖的职工为主。在1985年身份证开始出现以前，普通人依旧需要介绍信才可以出行，自行前往北戴河旅游是几乎不可能的。严格地说，在1990年代，北戴河才真正开始出现旅游业。经过多年发展，北戴河成了华北地区著名的夏季旅游目的地之一。据北戴河政府官方数据，在2015-2020年期间，北戴河接待游客超过4100万人次。

2017年夏季，北戴河街头的外国游客。（歪脑/Shell Long) 北戴河作为物价相对低廉的著名度假区，吸引了大量来自国外的游客，其中以俄罗斯游客为最主要群体。据报道，北戴河已成中国北方最大的俄罗斯游客度假地。有媒体形容，北戴河是俄罗斯人的“第二故乡”，俄罗斯游客也占前往北戴河的外国游客的70%以上。疫情前的2019年，海参崴和秦皇岛之间还开通了专门的旅游航线，更多远东地区的俄罗斯游客可以更简单快速地前来北戴河度假。在北戴河旅游区内，多数招牌都有俄语，有些招牌甚至只有俄语。

北戴河，某社区的党建宣传栏与不远处的俄罗斯风格建筑。（歪脑/Shell Long)

北戴河道路旁拍摄婚纱照的新婚夫妻。（歪脑/Shell Long)

苏联解体以后，诸多前苏联加盟国以及周边国家迅速放弃共产主义。有趣的是，这些共产元素与东欧建筑的组合，却在北戴河以一种特殊的形式被组合在一起。

2019年，北戴河，一名老年人骑车经过路边的“俄罗斯套娃”景观。（歪脑/Shell Long)

2022年，这些曾经在街头展示的俄罗斯套娃景观被涂鸦泼墨，随即被收纳进建筑以内。（歪脑/Shell Long)

北戴河街头，一名身穿红军”军装的老人在北戴河街头进行“红色宣传”。（歪脑/Shell Long) 这名老人名叫李天银，来自宁夏银川，他说他骑正要骑摩托重走长征路。“北戴河是毛主席常来的地方，我要先来这‘朝圣’。” “我一路从宁夏骑摩托过来的”。他说。

2016年9月，北戴河，游客在拍摄工棚中的的“巴铁”。（歪脑/Shell Long)

2017年2月，北戴河，一名村民走过路边“巴铁”的宣传展板。（歪脑/Shell Long) 2016年8月，由“民间科学家”宋有洲发明的“巴铁”项目在秦皇岛北戴河试验了第一辆模型车“巴铁1号”。“巴铁”也被叫做“高体宽架电车，这个项目号称是全面的“中国自主知识产权”项目，吸引来不少游客前来围观，也吸引了大量民间资金。仅在一年后的2017年，“巴铁”项目暴雷，许多投资人血本无归。据报道，2017年7月，“巴铁”的投资公司因涉嫌“非法集资”被调查，32名相关责任人被捕。随后，这一浩大的工程被拆除。有中国官媒形容：“巴铁”事件，暴露了中国的国民科学素养。在被问到“巴铁”是不是骗局时，一位来自东北地区的游客回答说：“不能吧，就在中央领导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