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16日，刘香成在中国上海摄影艺术中心接受美联社采访。他身后摆着的照片，是他拍摄的前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于1991年12月25日辞职时抛下文件夹的经典画面。刘香成是唯一一位捕捉到这一刻的外国摄影师。（AP / Ng Han Guan） 35年前的圣诞节，在被派驻莫斯科期间，美国华裔摄影师刘香成亲眼目击了前苏联这样一个共产主义巨兽的轰然倒塌。 他的镜头不止捕捉到了1991年12月25日，前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辞职时扔下文件夹的经典画面，也记录了苏联解体前后的一系列历史时刻——从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的独立公投，到苏联解体后俄罗斯普通人生活的转变以及面临的阵痛。基于他的采访和拍摄，他在1992年出版了自己的著作《苏联：帝国的解体》（USSR: Collapse of an Empire）。 1951年，刘香成（英文名Liu Heung Shing）出生于香港。他是美国首位获得普利策现场新闻摄影奖的华裔摄影师。作为1978年以后第一位在北京任职的美国《时代》周刊，以及美联社首席驻华摄影记者，刘香成曾被派驻北京、新德里、首尔、莫斯科等地。 刘香成关于前苏联的记录无可替代，并成为人类历史上珍贵的一环。今天，当我们再次面对这些作品，能看到，一个貌似强大的专制政权原来如此脆弱。即便巨大如苏联，崩塌也只是一夜之间。只是，普通人面临历史巨变，往往无法独善其身，感受剧痛的同时，心中对未来的希望则是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动力源泉。 1990年10月18日，美国女演员兼政治活动家简·方达 (Jane Fonda) 带领苏联女性进行健身跑，并经过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和圣巴西尔大教堂。简·方达在苏联是为了推广身体健康，而她身上透出的健康与时尚气息，已经在苏联年轻人心中深深地扎根。 (AP / Liu Heung Shing) 1990年12月19日，一群老人坐在莫斯科的一家市场里，背景中的人们在收银台前排起长队。很多天来，购物者在这家国营食品店里几乎找不到有用的东西。 (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85年，戈尔巴乔夫接手苏共中央委员会总书记后，便开始实施他的“改革计划”，而他失败的计划造成了一系列的经济危机和物资短缺，也让其在苏共内部失去信任。 1987年苏联实施的《国营企业法》和1988年实施的《合营法》并未给苏联带来经济上的好转，反而使苏联的经济体制成为既非市场经济、又非计划经济的怪胎。随之苏联人的生活水平继续下降，食物和日常消费品也陷入短缺的境地。 4 1991年12月13日，莫斯科一家国有商店里，莫斯科人盯着陈列的肉类等待购物。(AP Photo/Liu Heung Shing) 这些肉类是从欧洲进口的，是西方粮食援助的一部分。美国总统布什计划下月初召开一次国际会议，以协调冬季即将来临之际向崩溃的苏联提供食品、药品和燃料。 此时，距离苏联解体，只有不到两周时间。 1991年12月4日，在基辅的一家国有商店，一名乌克兰男子排了近五个小时的队后，数着卢布买香烟。 (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91年11月17日，在距离莫斯科约 30 英里的赫梅捷沃的一个大型垃圾场，一名退休男子从垃圾堆中拖出脏衣服和被子。随着冬季的临近和苏联陷入更深的经济困境，越来越多的苏联人到垃圾场寻找他们买不起的食物和衣服。 (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91年9月2日，立陶宛首都维尔纽斯，一名男子触摸躺在一堆垃圾中的列宁雕像的头部。 (AP Photo/Liu Heung Shing) “东欧剧变”后，多数华沙条约组织国家（华约）以及苏联加盟共和国的人民开始开始摒弃“共产主义”，推翻了本国的共产党并举行独立公投，走上民主道路。而通常，移除盘踞在城市之中的人们痛恨已久的“共产主义”雕像是他们的第一步。 1991年2月9日，在立陶宛维尔纽斯举行的立陶宛脱离苏联独立的全民公决中，立陶宛儿童为父母投票，提前体验了民主。 (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91年11月30日，在基辅中心广场的一个竞选摊位上，一名竞选工作人员向人群展示一份报纸，其他人则在领取竞选宣传资料。乌克兰人将于周日就是否批准乌克兰议会 8 月份的独立宣言和总统选举举行全民公投。 (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91年12月2日，两名乌克兰人在基辅中心广场争论独立的优缺点。此前，周日有消息宣布，92% 的投票者支持乌克兰脱离苏联而独立。 (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91年8月21日，莫斯科，暴雨中，当地民众撑着伞走过街道上的石块和被压碎的机器。在试图阻止政府军队攻击大楼后，通往俄罗斯联邦大楼的所有街道上都散落着瓦砾。反对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总统的政变失败了，戈尔巴乔夫预计将返回莫斯科并复职。(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91年8月19日至8月21日，苏联政府内部上层官员发动政变，试图废除戈尔巴乔夫的苏共党内职务和总统职务，并收回各加盟共和国权力。 此次政变并未成功，在短短三天内便被瓦解，随后戈尔巴乔夫恢复权力。8月23日，叶利钦签署命令，停止苏共的活动，没收财产，对苏共在政变中的作用展开调查。此事件加速了苏联的解体，时任俄罗斯总统的鲍里斯·叶利钦也在政变中获得了高于戈尔巴乔夫的声望。 1991年8月24日，俄罗斯总统鲍里斯·叶利钦（右后）握紧拳头，悼念莫斯科克里姆林宫政变失败中的受害者。这场政变在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人们担心戈尔巴乔夫的改革和结束冷战的努力会倒退。(AP Photo/Liu Heung Shing, File) 1991年12月25日，星期三，苏联第八任也是最后一任领导人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苏联电视台发表完辞职演讲后，将文件夹抛落在桌子上。 (AP Photo/Liu Heung Shing) 这一幕被认为是已经存在69年的苏联解体的标志，庞大的苏维埃帝国轰然倒塌。这张照片帮助刘香成获得了1992年的普利策新闻奖。 1992年2月9日，亲共示威者手持前苏联国旗和列宁海报，聚集在莫斯科克里姆林宫附近的马涅日广场，抗议俄罗斯总统鲍里斯·叶利钦的经济政策，而叶利钦的支持者则举行了反示威活动。 (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92年12月8日，两名支持共产主义的抗议者举着列宁画像，高呼反叶利钦口号，抗议进入莫斯科克里姆林宫参加俄罗斯人民代表大会第二周会议的代表。叶利钦总统显然与强硬派达成了妥协，提名叶戈尔·盖达尔为总理，作为回报，议会领导人将有权批准其他四项重要提名。 (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92年7月4日，一群俄罗斯女难民站在莫斯科以北约 25 英里的利斯科沃的一处避难所中。据估计，在非俄罗斯的前苏联领土上生活过的2500万俄罗斯人中，许多人发现在曾认为是自己国家的土地上成了外国人。这些俄罗斯人说，他们遭到了民族主义者的殴打、赶出家门和骚扰。(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92年10月27日，一名俄罗斯年轻男子在莫斯科的一个露天跳蚤市场查看皮夹克的标签。俄罗斯人对西方商品的需求正在飙升，新兴资本家到国外进行“商务旅行”，并将进口商品带回这些跳蚤市场出售。(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92年2月11日，在莫斯科市中心的一个自由市场上，莫斯科人手捧羽绒服、皮鞋和几罐蜂蜜进行售卖。自1992年1月2日实行自由价格以来，物价飞涨，自由市场上一双鞋的价格往往达到3500卢布（35美元），相当于俄罗斯工人平均月薪的3倍。(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93年2月19日，数百名年轻人在俄罗斯莫斯科排队等待进入新开张的 李维斯服装店（Levi’s Strauss and Co.）。苏联解体后的俄罗斯开始实行市场经济，大量西方时尚和餐饮品牌迅速涌入俄罗斯，受到洛洛斯年轻人的追捧，即便这些消费品对当时的俄罗斯人来说是昂贵的。(AP Photo/Liu Heung Shing) 1993年8月16日，一群街头流浪儿童在莫斯科公园的一座苏联时代的雕像前，他们称这里为他们的“地盘”。他们从左至右依次为：12 岁的 Dima、14 岁的 Valera、14 岁的 Sasha 和 15 岁的 Roman。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变革浪潮将许多儿童赶到了莫斯科街头。这四个孩子都离家出走，开始流浪街头的生活。(AP Photo/Liu Heung Shing) 前苏联留下来很多政治笑话，其中包括对它何以存在这么久的调侃：在它解体以前，多数人认为，这么庞大的国家怎么会崩溃？而在它崩溃以后，人们才意识到，这个“破玩意儿”怎么坚持这么久的？ 也许，回顾33年前的历史一刻，我们可以在刘香成留下的珍贵图片中，寻找一系列答案——它事关每个普通人的选择，以及每个人的别无选择。